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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聖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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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離只明白劉婷家中又出了什麽事,但也不問究竟是何事,只是輕輕拍打著懷中哭得全身顫抖的女孩,輕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我在這……我在這……”

林漠眼神覆雜得看了他一眼,看來法醫這行業真不好當,不僅要解剖死人,還要安慰活人。不過兩人關系好的話確實對破案有幫助,林漠壓下心頭湧起的那股奇怪的感覺,等著女孩恢覆情緒。

劉婷這次估計是真的傷心,哭了約莫半小時才擡起頭,喬離的白色上衣已被浸濕一大片。劉婷這才不好意思起來,她吸吸鼻子,哭完又覺得日光刺眼,便伸手揉著早已哭成核桃般大小的眼。

“別揉,”喬離見她情緒恢覆得差不多,“快去洗個臉吧!洗完臉再和我說說。”

喬離心想這姑娘在審訊室聽到她媽被殺的那會兒還一臉淡漠,這會子又哭得稀裏嘩啦,說明她不僅不是天生冷漠之人,倒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對於憎惡之人不會被所謂中國式孝道捆綁,喬離不由想到自己。

當年的案子他父親已經認罪,但喬離始終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那般正直的人會親手殺掉自己朝夕相處的妻子。但如果到最後,他一路調查,挖掘真相,得到的結果還是這般,那他自己又會如何?

正想著,劉婷已洗好臉進來,整張臉還是紅的但情緒已經平穩下來。

三人坐在長凳上。喬離問她:“怎麽了,家裏的事?”

劉婷點頭,小聲說道:“我爸聽了家裏的事,忙著把工地上的事做完好請假,結果就從工地上摔下來,腿斷了,現在還在醫院。”

劉婷的父母劉軍是一位建築工人,常年在外打工。他們在案發當天就聯系過劉軍,劉軍在外地離得遠,等回到市裏接受審訊恐怕要一天多。

如今都不用等審訊了,劉軍直接進了醫院,他的嫌疑倒是不大。但眼下這個家倒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別擔心,你爸爸很快就好起來了。等過幾天案子破了我帶你去找他。”如果……你不是嫌疑人的話。

喬離見她情緒還在低落中便又開始開導,這麽一來又過了半小時,林漠有些坐不住了,從剛開始他就沒說話,這眼下這案子好幾天沒進展,他們是警察,不是心理醫生,如果出一個案子就得這麽安慰死者家屬的話,他們還要不要破案了。

雖是這麽想,但林漠還是等劉婷情緒平穩時才開口:“劉婷,我們想過來了解下……”林漠剛要直接問她王鳳霞與那個教父的關系,就被喬離一肘子撞過去,痛得齜牙咧嘴,整張臉皺著。

“我們想看看你的房間,看能不能找點線索好早點破案。”喬離代替他說。

劉婷剛被喬離的溫聲細語著,此刻只覺得他是天底下唯一可依賴信任的人。只怕喬離說什麽此刻她都會答應,更別說這種應當配合的工作,便點頭指著一扇原木顏色的門:“那個就是了。”

“放心,我們就看看,不亂翻。”喬離溫和說道。

兩人進了屋,先是大致觀察一遍,發現這屋裏擺設和普通女高中生沒什麽區別。

兩人依舊分工合作,喬離往書架那邊走,林漠打開衣櫃檢查。他不好隨便亂翻,但從表面看確實沒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

於是便轉過頭看喬離,發現他正專心看著一本畫冊,神情嚴峻。

“怎麽了?什麽發現?”林漠不知怎的表情也跟著嚴峻起來,忙幾步走過去。

“你還記不記得念念姐去劉婷學校調查後說她經常在一個類似素描本上畫畫?”喬離說。

林漠低頭仔細看喬離手上的畫冊:“應該就是這本了。”

“第一幅畫下面標註的日期是2015年7月3號,我剛翻了一下,根據上面寫的日期,她有時是隔天畫一幅,有時是一個星期畫一幅,或者兩三個月畫一幅……看上去沒什麽規律,應該是視自己心情而定。第一幅畫,也就是7月3號這天,她畫了一個大大的蛋糕,說明這素描本可能是家裏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前面畫的都是一些生活瑣事,大多顏色鮮艷明亮,但是……你看這幅,2018年3月1號,”喬離見林漠往自己這邊靠近,以為素面本被自己擋住了,便將本子往林莫語那邊挪了一下,繼續道,“這張紙上只有黑色一種顏色,整體線條很亂,還是可以辨別出上面畫得是一座建築,而頂上有一排烏鴉,整幅畫給人的感覺很陰森。”

“這建築是……”林漠仔細觀察那幅畫,見屋頂上有尖尖的類似塔狀物,“教堂?”

喬離點頭表示讚同,又將本子往後面翻:“還有,從這幅畫開始,劉婷基本每天都畫一幅,且都是以黑色,灰色為主色調。有的可以看出畫的是什麽,有的就是一些毫無規律的線條。所以,在3月1號,也就是兩個星期之前,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才讓這素描本的主人,心境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林漠不語,只深皺著眉。

喬離看他不說話,便開口:“這和我們推斷的結果越來越靠近了。該查的都查好了,我們是不是該收隊了?林隊?”

喬離臨走前問劉婷要了聯系方式,又開導了她幾句,就和林漠坐上車回警局。

路上,喬離低頭按手機,林漠瞥了一眼,看似好像是和誰在發著短信。果然不一會兒手機就發出“叮”一聲,應該是有短信過來了,便以為喬離還在安慰那小姑娘呢,於是輕描淡寫問了一句:“那小姑娘告訴你發生什麽事了?”

喬離連頭也不擡:“沒,我給高策發的信息,把劉婷手機號碼給了他,讓他順著查一下劉婷的微博。”

“原來你就為了查人微博才要的手機號碼。”

“也不全是。我以後帶她去看她爸,答應的事情總不能反悔。”

喬離正專心劃手機,突然語氣變得嚴肅:“你看這條……啊,不好意思,你還在開車,我讀給你聽。‘這世上,親情是最虛偽的東西,人果然都是自私的。’這條微博是最新的一條,日期是兩天前。”林漠只覺得喬離讀這句時整個人都散發冷氣。

他沒轉頭,繼續看著前方,“還有沒有了?”

“沒了。”喬離關掉手機,發現整個事件都正朝著他心中那個想法慢慢接軌。素面本、微博、教徒名單……這些線索串在一起,都指著同一個方向:那個教父和這大多數教徒可能發生過關系,且為強迫性。而王鳳霞可能為同謀,但那教父見到劉婷後,見劉婷清秀可人,便本著和王鳳霞的合作關系侵犯了劉婷。

喬離越想越寒,捏了幾下太陽穴便倒在副駕上。

回到警局,辦公室空無一人,應該都還在外面調查。

林漠看喬離從剛進門就坐在那一言不發,神色凝重,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我們都不想這樣,但這種事情已經發生我們也無能為力,能做得只有等高策他們調查回來再商量對策,盡量早日將犯案者繩之以法。”

喬離竟從這低沈官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安慰。他站起身,對林漠說:“我們也不能閑著,還有最關鍵的一步——證據。”

“那就看你的了,小法醫。”林漠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

喬離裝作沒聽見這個稱呼,被拍肩膀的時候本想躲開,但不知怎麽的一時像被釘在那裏。想著這隊長這幾日又是照顧又是安慰,心裏也沒一開始那麽謹慎排斥。

於是,兩人手中都多了一份屍檢報告。

喬離想起以前和師傅一起辦過的一起案子。

那時他才實習三個月,醫學院的年輕高材生,一直以來表現不錯,做得判斷也又準又快,難免一時自負。但有次檢查屍體傷口時,他卻死活想不起作案工具,明明是一個很熟悉的東西就是堵在心裏說不出口。

那時師傅也看出他的窘迫,也沒挖苦他,只語重心長說:“作為一名法醫,要時刻關註身邊各種可以用來作案的工具,關鍵時刻就能用的上。”

所以,這次屍檢報告上的U型傷口又是什麽呢?

為什麽一到關鍵時刻就想不起來呢?可惡!

U型,教堂,神父……喬離閉著眼睛,腦海像倒帶一樣浮現出當時教堂的場景。

看起來溫和無害甚至可以救贖信徒的教父,其實心和身上的袍子一樣,都是黑的。再想想,到底漏了什麽關鍵點……

喬離突然一下站起來,眼睛黑亮得看向林漠,林漠被這眼神看的怔了一下,他清清嗓子說:“怎麽了?找到證據了?”

“應該就是了。”喬離想起剛剛自己激動的樣子有些尷尬,下意識抓了抓頭,“但還是等他們調查回來再說吧。”

晚上,眾人才回來,臉色都不太好看。

辦公室裏。

高策和司世堂都嘆了口氣,道:“我們調查的大部分基督教徒都是女性,有一部分承認了——和這個教父,也就是蔣志偉……發生過關系。有的是自願的,有的是被迫的,也有人不承認。”

“這簡直就是禽獸!那劉婷……難道就是……”葉念念不忍心再說下去。

“據說王鳳霞是十年前搬來東郊村的,五年前開始信教,在她信教之前,這些教徒也全是女的。而五年前,教堂裏死過一個女教徒,叫萬竹蘭,這個萬竹蘭是個寡婦,一直沒有找下家,自己帶著孩子,日子過得倒不清苦。當時是以自殺結的案。這個萬竹蘭死了之後,王鳳霞才開始入教的,這麽一想,她倆倒是有不少相似之處,相貌不錯,家裏男人都不在身邊,又嘴甜會來事兒。”高策雙手抱胸,把今天調查到的都反映出來,又開始推測。

“所以,這個萬竹蘭當年可能就是他的同夥,幫助他把文化程度不高,有點迷信的農村婦女帶入教,進行洗腦,騙錢騙色,這些人也不敢聲張。後來他倆為了利益發生糾紛,萬竹蘭就死掉了,還是以自殺結的案。而萬竹蘭死了之後,蔣志偉等這段風波過去,又找到了一個類似於萬竹蘭的女人,也就是王鳳霞,以金錢誘惑她,讓她入夥。於是王鳳霞受不住誘惑,這一騙就是五年,而前段時間,蔣志偉看到劉婷後,見色起意,於是對劉婷進行侵犯。劉婷自此才性情大變,又哭又鬧地要過來報案,但是一報案她母親也拖不了關系,也怕自己和蔣志偉的事情敗露,於是她忍住了。當天晚上王鳳霞和蔣志偉可能發生了爭吵,於是蔣志偉殺害了王鳳霞。”

“可是這麽年了,就沒有一個人想過要報案嗎?”司世堂有些憤恨。

“應該有,但是可能被威脅了。殺雞儆猴,這些婦女文化程度不高,而且被洗腦時間太長,到現在還有一部分受害者以為他是上帝的信徒呢!”高策看了看林漠,“頭兒,這些只是我們調查到的,就算他身上背負著人命,我們也沒有證據啊!”

“放心。明天就引蛇出洞。還是條毒蛇。”林漠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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